1、新能源大規模集中快速開發方式是造成“三北”地區棄風(光)限電形勢嚴峻的根源。
近年來,我國“三北”地區棄風(光)限電形勢嚴峻。2015年甘肅、新疆、吉林棄風率分別為39%、32%、32%,2016年甘肅、新疆、吉林棄風率分別為43%、38%、30%。另外,西北地區還出現了棄光現象。2015年甘肅、新疆棄光率分別為31%、26%;2016年甘肅、新疆棄光率分別為30%、32%。
棄風(光)限電的“三北”地區有幾個共同特點:一是擁有豐富的風力資源、充足的光照環境和土地資源優勢。二是新能源爆發式增長,裝機集中規模大,且遠離負荷中心,電力就地消納空間有限。三是發電裝機容量整體過剩,煤電機組中供熱機組占比大。此外,部分區域自備電廠裝機占比大。
有如北極的風、赤道的光還不能被人類有效利用的道理一樣。鑒于新能源間歇性、隨機性、波動性特質,“圈地運動”式的大規模集中快速開發方式是造成“三北”地區棄風(光)限電形勢嚴峻的根源。區域新能源開發建設在規模和節奏上存在盲目、無序、過度、失控狀況,對區域新能源行業的健康發展產生了嚴重損傷。
反思當年“建設河西風電走廊,打造西部陸上三峽”的提法值得商榷。打個不太文明也不完全準確的比喻,現在解決“三北”地區棄風(光)限電是在干“擦屁股”的事,而且一時擦不干凈。或者說超速了你不能一股腦埋怨路不平,高棄風限電拉響了刺耳的警報,現在不得不“急剎車”,開展停車清障等事后處理了,只不過大家都要為此“埋單”了。
能否就地消納和實現外送是大規模集中開發新能源必須考慮好的兩個問題。河西新能源消納中兩個問題都不好解決。要實現2020、2030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比重分別達到15%、20%的能源發展戰略目標,必須優化調整新能源開發布局。
2、相煎何急,新能源與火電起“爭執”。
為了價格的煤電“頂牛”由來已久,大家對此已然有些疲憊。如今,“三北”地區的新能源與火電為了消納空間又“爭執”起來。“煮豆燃豆萁”呀,為了“地盤”,雙方各說各的道理,透著些許“火藥味”。
“三北”地區新能源的抱怨主要集中在:保障性收購小時得不到保障,認為煤電機組擠占了本應屬于新能源的優先發電空間并導致棄風限電加劇,以及“三公”調度與相關信息不夠透明等方面??稍偕茉磳W會風能專委會秘書長秦海巖還認為:新能源為火電廠的計劃電量“調峰讓路”。
以甘肅為例,從下表可以看出:含自備的火電發電量近兩年連續下降,不含自備的火電發電量更是從2011年579億千瓦時的最高點下降到2016年的454億千瓦時;新能源發電量逐年增加,其裝機短期內爆發式增長,至2016年底新能源裝機是最大用電負荷的1.5倍。
2015年,甘肅公用純凝煤電機組基數利用小時僅261小時。從2016年起,除自備電廠自發自用外,甘肅就沒有安排1度非保障性煤電發電計劃,純凝煤電機組除安全約束電量以及市場化外送電量之外,再無任何電量。把新能源棄風限電加劇的主因歸結于政府電量計劃、電網運行調度、火電擠占空間的說法,有點罔顧事實。當然,改善電力運行調節促進清潔能源消納不是一點空間都沒有。如:利用跨省區互濟能力與調峰資源,通過市場手段打破省際壁壘,促進新能源更大范圍的更多消納。
無論是計劃體制還是市場體制,煤電都應充當“清道夫”的角色,承擔電力系統調峰、調頻、水電豐枯調節以及系統容量備用作用。對于新能源而言,煤電要“讓路”還要“托底”,關鍵是看煤電能否持續“負重前行”。免費的午餐不會有,同樣沒有回報的煤電“讓路”和“托底”一定不可持續。譬如,即便技術上可行的煤電機組靈活性改造,在低利用小時下如果“活”不下去,有人說那就是瞎折騰。
新能源和煤電的“姻緣”注定不會太完美,也注定不會天長地久。煤電有煤電的命運,一些地區的煤電注定難以優雅地活到該活的年限。新能源前途光明,光明之路上有天然氣、有儲能、有更加靈活的電力系統以及完善的電力市場,大家和諧共處且都是自由身。然而不要忘了,能源轉型之路上的主要擔心集中在電力價格承受能力和電力可靠性上,潛在的風險、不確定性來自眾多方面。
當下,“三北”地區新能源與煤電與其相互埋怨,不如調整調整一下情緒,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出遠門哪能不“抬頭看路”,怎么吃的“冷虧”各自心知肚明,最好相互體諒一下,相煎何急呢。
3、能源轉型需要空間和時間,同時要最大限度的減少代價。
卓爾德環境研究中心首席能源經濟師張樹偉在《揭秘“棄風限電”的真相》一文中提到,通過近年來全國電力需求增速與平均棄風率變化分析得出:風電棄風率跟電力需求增長之間,并不存在明確的相關(乃至因果)關系,而可能更多地受其他因素的影響。同時以美國和歐盟為例得出:電力需求飽和情況下,新能源份額也可以增加。
這種分析推理有明顯的瑕疵。如果鎖定影響棄風限電的裝機及其結構變化等因素,電力需求增長一定會降低棄風率。至于“電力需求飽和情況下,新能源份額也可以增加。”那是推動能源轉型的必然結果。
電力需求增長肯定更有利于為我國能源轉型提供空間和時間。只不過“三北”地區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很好地抓住機會,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煤電(包括自備電廠)與新能源之間沒有統籌發展,而且有點各自為政。后果自然是煤電利用小時的大幅下降以及高棄風限電率的并存,誰的日子都沒法過。這說明區域煤電與新能源都過剩了,白話說就是面和水都多了。
總結“三北”地區棄風限電的經驗教訓,對促進我國新能源行業乃至整個能源行業今后的健康發展非常必要和重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如果片面性的或選擇性的提取數據進行分析,那么棄風限電的真相就找不到,應對措施也就找不準,甚至是“南轅北轍”,也難免讓大家覺得專家們又“忽悠”了。
我國棄風限電率高企,主要是“三北”地區棄風限電的絕對數在增長。棄風限電嚴重的“三北”地區必須先行停建、緩建各類新增電源項目建設,部分地區過剩煤電的“去產能”已經是必然,抓緊規范自備電廠管理也到了動手的時候。所謂“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說到部分地區過剩煤電的“去產能”,這兒再啰嗦兩句。如果不是國有企業性質,部分區域煤電企業破產關閉潮恐怕早已涌現?,F在看來,是到了下決心、打報告的時候了,主動比被動好,早關比晚關好。對那些連年虧損、資不抵債、無電可發、扭虧無望的“僵尸”煤電咬牙關停吧。當然關停時,不能忘了討價還價,討點補償總是應該的,畢竟還要安置職工。如果投產年限短,實在不忍心一關了之,那就先“封存”幾年再看。
4、新能源優先發電與市場化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
優先發電是指按照政府定價或同等優先原則,優先出售電力電量。優先發電制度的實質是實現節能減排??稍偕茉窗l電保障性收購制度在強調保障新能源優先發電權的同時,保障其上網電量按照國家確定的上網標桿電價進行收購,即所謂的“保量保價”。
然而,國內外的實踐經驗表明,沒有市場就必定要付出棄風限電的代價。“保量保價”條件下,如果沒有棄風限電,按理說新能源開發是個穩賺不賠買賣。天上不會掉餡餅,穩賺不賠的買賣必然導致一哄而上,其結果是只能通過“棄風率”反映新能源是否“過剩”,而不是通過價格反映是否“過剩”。
優先發電制度的實現途徑絕不單單是計劃手段,甚至不是優選途徑。相反,市場化電力電量平衡機制才是保障新能源優先發電的最佳途徑。計劃改良不是出路,市場化改革步伐必須加快,現貨市場要抓緊起步試點和推廣,否則眾多的棄風限電應對措施都將難以得到有效的落實以及取得預期的效果。
在保持對新能源發電適度補貼的條件下,建立和完善新能源消納市場機制,讓市場去進行配置資源并決定價格,可以實現:保障邊際成本幾乎為零的可再生能源其優先發電,促進清潔能源在更大區域范圍的消納;改善電源結構,提高系統靈活性,充分挖掘系統調峰調節調頻能力;引導用戶合理用電和需求側優化用電負荷特性,實現負荷移峰填谷;促進清潔替代和電能替代;促進輸配電線路投資以及煤電靈活性改造等決策的科學化。
全額保障性收購制度對促進新能源的快速發展起到的“扶上馬、送一程”的作用。但長期執行“保量保價”違背市場規律,違背改革方向,現在是到了對帶補貼的新能源開展市場化起步的時候了,這是國際經驗,也是能源轉型的必走之路。如果硬拿現有的法律條文或政策規定說事,那么不合時宜的條款就應該及時修訂。“一鳥多巢”,既要、又要、還要,放在哪兒也說不過理,“愛”是不能發電的。